Wednesday, December 31, 2008

褪色的文化 -- 文啟明

信報財經新聞
2008年12月31日
文耕草莽
褪色的文化
文啟明

某日逛街時,身旁突然響起「啐」的一聲,側頭一望,剛好見一個十多歲的女學生面露不悅的瞟向筆者,然後飛快的急步前行。看來,是不滿筆者動作緩慢,阻着她的去路。只是,那條路是可十人橫排而行,既然趕路,為何不挑些空檔地方而行,奇怪!

又見一小巴司機,在車上跟剛上車的乘客爭執少付車資的問題而不開車,以致隨後車輛大排長龍,連十字路口也阻塞致停滯不前,於是,四方八面的車輛齊聲響號催促,但司機依然漠視,直至乘客入足錢才開行,完全不管阻礙交通的情況。

超市內,一個師奶帶備環保袋購物,當收銀員替她將貨品放進環保袋時,師奶卻面色一黑:「唏,這些濕貨別放在環保袋內,給我膠袋嘛。」既要分開,為何不早點說,收銀員可真冤枉。

突然發覺,坊間好像愈來愈多不管他人感受亦毫無禮貌的人,排隊打尖、對服務員頤指氣使、自己理虧卻聲大夾惡……這等現象,跟以往在內地常見的民生百態完全一樣。究竟是新一代人已經變種,還是內地風氣已入侵香港,真的難以估計。也沒辦法,「自由行」可以帶動經濟,當香港人因此而得益的時候,便得接受一些看不過眼的文化。一得一失,必然定律。

Tuesday, December 30, 2008

紮根新一代 -- 劉廼強

信報財經新聞
2008年12月30日
大陸與港
紮根新一代
劉廼強

最近幾次到銅鑼灣晚飯,只見人山人海,盛況勝前;而食肆每一間都要排隊,起碼等候大半個鐘頭才能入座,在這裏真不知世間有經濟不景這回事。港人醉生夢死,就這樣,多姿多彩的二○○八年馬上過去,迎來風雨交加的二○○九年。

我很高興見到明年將會是十分痛苦的一年。上次我們痛苦得太不夠了,經濟稍為好轉,港人的劣根性又再回頭:搵快錢、小聰明、嫌貧憎富、窩裏鬥、低頭吃肉,抬頭罵娘。過去四五年間,香港人均產值回復九七前的水平,馬上炒風又起,股市和房價更勝從前。銀行擠滿了師奶,都是炒股的,連阿婆都買迷你債券;新盤樓價都在一萬元一呎以上,紀錄價更是近四萬,「摩貨」又再大量出現。富豪則作如「億元婚禮」之類的窮奢極侈炫耀性消費,媒體幫助一般市民作偷窺式的追捧,連某人情婦生了孩子,大小爭風,都連續幾天成為頭版新聞。這種歪風,弄到連本來做實業的中小企,也紛紛不務正業,把資金進行炒作,最後一敗塗地,一屁股債,丟下萬千工人,一走了之。
被寵壞了的過客

政府以大力緊縮土地和居屋供應為常態,財政轉虧為盈,出現千多億元的盈餘,因而沾沾自喜,以為已經掌握了前人未知的財政秘訣,竟然不知百年一遇的特大危機之將臨,還要千方百計的趕快派錢買民望。

香港整個社會都是標準被寵壞了的過客,在繼續享受掠奪性的消費,吃老本,卻不作投資,以為天天都有老酒可喝。我們整個社會都陷於畸形和瘋狂的病態中,自我中心,短期行為,不追求可持續的發展,但卻不自知。如今大難臨頭,又要向特區政府伸手,並且期望中央出手支援。但到中央出手時,卻又要假惺惺的罵特區政府沒志氣。

我希望於明年,香港能痛苦得深刻透徹一點。到真的死去活來時,港人才會回復狀態,努力圖強。這裏,我特別寄望於青年,亦即內地叫做「八十後」的回響代。他們的父輩基本上屬於戰後嬰孩那一代,開始陸續退休。今天主流社會的代表,是比他們年紀稍長的一代,美國叫做「X世代」,我以前在這裏稱之為「破落代」;全世界這一代都較平庸,沒多大出息。最近本報有一批年輕人談自己的感受,反映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自怨自艾的,大多是破落代;有志氣的,是回響代。兩者的差異,十分明顯。回響代現在正以每年六七萬的速度不斷增長,並以這規模進入勞工市場和獲取公民資格。

每一個時代都出現該時代的新人。戰後嬰孩代表着二戰之後的復甦,破落代反映了香港回歸前後的轉折,回響代則是回歸的新一代。
跟國家榮辱與共

跟破落代不一樣,回響代沒有所謂「身份認同」的問題。對他們來說,「中國人」與「香港人」並非對立,是二而一,一而二的事情。他們成長在內地改革開放之後,「中國」這個概念對他們來說,雖然有好有壞的地方,但主要還是正面的。一個很少人注意到,但十分重要的原因,是過去這二十年,共有一百萬新移民抵港,其中估計約有超過一半是回響代成員,佔了這一代的五分之一左右。他們童年一段時間在內地生活,內地有親屬,並且經常回鄉探親;他們對國家的感情,與內地同胞無異。更重要的是,回響代的經歷很大部分在回歸之後這十一年,他們很清楚自己是十三億同胞的一分子,說到底是榮辱與共。回響代與內地同胞交流較多、普通話較好;因為親眼目睹內地的快速發展,和內地同齡人士的朝氣和競爭力,他們沒有大香港主義,甚至稍為自卑。

就是因為回響代沒有身份認同的問題,所以他們並不像他們以前的港人那樣永遠都在找尋歸宿,心定不下來。他們很自然便要紮根香港,在這裏安身立命。因此,他們較關心本土政治和實質性的民生、文化問題。

與一般正常的年青人一樣,回響代對現實既有憧憬,亦有很多不滿。一如回響這名稱,這一代有着他們父輩的理想和激情,只是較為微弱。他們既紮根在香港,有較長遠的打算,因此有較大的意願和承擔去為香港建設一個更美好的將來。天星碼頭事件是回響代啼聲之作,不管我們喜歡與否,他們對香港社會未來的發展,正在發揮着愈來愈大的影響。

回響代是在香港成長的新一代第二次嘗試在香港紮根。他們的父輩曾經嘗試紮根香港,中英談判曾經引起一定的震盪,弄到港元大跌,要與美元掛鈎才停止。之後大家都已經開始接受九七回歸,卻又來「六四」這更大的震撼,紮根香港的意願全面崩潰;一時雞飛狗走,出現了百萬人的移民潮。今天香港的種種病態,起碼都要回溯到一九八九年。

現在看來,回響代會比他們的父輩更有條件紮根成功。首先,香港已經回歸,他們很清楚,做中國人是一個現實處境的描述,是屁股的所在,而不是一個選擇。他們眼見百萬人移民,到頭來回歸之後,絕大部分都以某種形式回流香港。更重要的是,因為回歸之後,香港再次投入國家民族的主流,香港再不是「借來的時間,借來的地方」。將來不管國家民族的前途再有什麼折騰,是好是壞,香港都不可能置身事外,隔岸觀火,甚至收漁人之利。做中國人,愛中國,就像愛一個人一樣,連對方面上那塊疤痕都一起愛;不能計較利害得失,不能投機,奧運拿金牌便以身為中國人自豪,出現了毒奶粉便不想做中國人。
擺脫主流社會陋習

回響代力量的泉源,在於他們紮根香港,放眼長遠,不爭朝夕;而香港這塊寶地也無時無刻不在為他們提供滋養。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有些人可以在旺角走一圈,買點東西,喝一杯「鴛鴦」,就精神煥發;也有一些人會像我那樣,登高遠眺,又一次被這個城市的美態所陶醉。香港永遠都是那麼迷人,到了外邊都急着要回來。

對回響代來說,二○○九年香港社會面對的整體危機,是他們這一輩子最大的考驗。他們到底是什麼材料?能夠成才?端視乎他們能否戰勝這一場萬二分嚴峻的考驗,推動香港往前發展,而不被主流社會的陋習和惰性所牽制。回響代成敗的關鍵,在於他們有沒有足夠的勇氣,告訴香港主流社會,他們全都病了;有沒有足夠的智慧,說服病人承認有病,並與病人一起去克服問題,協助他們回復健康。我深知道這是一個十分艱巨的要求,但我也同樣深信我們的下一代有一定的勇氣、智慧和能力。

Monday, December 29, 2008

說佛的兩個故事 -- 梁巨鴻

信報財經新聞
2008年12月29日
繁星哲語
說佛的兩個故事
梁巨鴻

(一)

有一位學佛的弟子,不辭勞苦,找到了大師來學佛。許多年過去了,大師竟沒給他一言半語的教訓,只管叫他燒菜做飯,打水澆田。終有一天,他忍不住,便去問他的師傅究竟「佛祖」何在?大師告訴他只要向某某方向走多少里,見有一個顏容憔悴,衣履不整的人,迎面撲來,那就是「佛祖」了。他照着師傅的指示走去,原來竟是回家的路徑。他母親因為兒子離開了幾年,朝思暮想,茶飯少進,顏容也變得憔悴了。她本在家裏悶悶不樂,卻忽然遠遠的望見兒子正回來,急得衣履也不暇整飾,就連忙向屋外撲出去。那兒子正是見了這個「顏容憔悴,衣履不整」的人迎面撲來,原來這就是「佛祖」了。那兒子也因此省悟過來。

這故事裏那學佛的人,初時把佛看得高深玄遠,不可觸摸。究其實,佛卻是近在目前。換句話說,在實際人生裏盡人的責任,就可見「佛祖」了。臨濟的佛偈說:「若人求佛,是人失佛,若人求道,是人失道,若人求祖,是人失祖。」上述故事,正好做這話的註腳。所以人最珍貴的寶,是人的自身,倘向外求道,便反而失去它了。原來人所努力尋覓的,應該是尋覓自己,而不是有一個玄遠的對象去尋覓。禪宗的大師們就常說「平常心是道」。還有義玄禪師的話更率直,他說:「佛法只是平常無事,着衣吃飯,屙屎送尿,困來即臥,愚人笑我,智乃知焉。」

(二)

昔一人有兩婦,大婦無兒,小婦生一男。大婦卻很嫉忌,每天用針刺孩子的腦,七天後,孩子便死去了。小婦知道是大婦所為,便決心要報仇。她於是跟比丘受八齋戒,七日後死去,轉身來生做大婦的女兒。這女兒生得肥肥白白,一歲便死去了,使大婦很悲傷。如是者,凡七次轉身做大婦的女兒,都是養得好好的,卻無端地死去。最後一次養到十四歲,已許配了人,但卻在要出門的那個晚上忽然死去。大婦惱恨得說不出話來,癡呆得天天看着棺中的遺體,不肯蓋棺。說也奇怪,遺體的容顏竟然愈看愈好,只是人卻不可以活過來。於是阿羅漢便化身為沙門,說出真相去給大婦度脫。大婦知道自己前後的七個女兒,都是小婦轉身來報仇的,就從癡呆裏甦醒過來,再去看棺中女兒的遺體,卻已腐爛得臭不可近。從此大婦便自願受戒。但小婦心有不甘,復轉身為毒蛇,想加害於大婦,卻給沙門教訓了一頓,使得那條蛇自知宿命。末了是「罪過從此各畢」,蛇亦轉身人中,受戒作優婆夷。

這故事發人深省的地方,不在果報,而在小婦報仇的方法。它使人明白:一、「愛」,原來是苦痛的根源。二、「美麗」,原來是空虛的幻象。倘沉迷於此,便不能度脫而得成大道。

Thursday, December 18, 2008

記憶與認知的身體 - 文潔華

信報財經新聞
2008年12月18日
繁星哲語
記憶與認知的身體
文潔華

「你打算怎樣安葬?火葬?土葬還是海葬?」對方說:「我相當重視身體的清潔,所以肯定不會土葬,讓身體腐朽,遭蛆蟲咬掉。我會火葬,然後把骨灰撒進香港南灣,那是我每天早泳的好地方。」席間,對話的人都同意應該及早計劃身後事,那會讓最後的日子過得心安一點。

老化的人口,人人都開始提高對肉身的關懷,包括健康與死亡;年長人感嘆說:「沒有人可以抵抗地心吸力!」此語一出,令人滿腦子都是下垂的身體部分:臉皮、嘴角、耳朵、乳房、肚腩、肌肉……;立時對肉身充滿憐愛,也開始緬懷它曾經美好的日子。

痛惜肉身,其中也包括它的奧秘。一位土耳其學者對水淹和火災中死去活來的災難者作過訪問,他們在憶述短暫死亡時刻的光景時,都異口同聲說在那短近幾秒的瞬間,一生的記憶便如電影一樣「同時展現」在眼前。我難以明白其同時展現是怎樣的,是否就像近期一齣迪士尼電影,重溫了大千世界,東西古今,共冶一爐?

這幾天於中文大學舉行的「世界現象學會議」,不少哲學論文都不約而同地談到身體。為近年身體理論奠下了良好基礎的,當然要談法國現象學家梅洛龐蒂(Merleau - Ponty)。現在人們說不要再分心靈與身體,腦袋與靈魂,蓋梅洛龐蒂早期的知覺現象學,已提出了關於活存於身體的整合性知覺觀;由活動的身體開展,到其活出的符號及文化意涵。沒有所謂中性的身體,只有由意義結構組成的身體。

克羅地亞學者雷文(Zdravko Radman)在會議中提出了這樣的問題:我們可不可以離開身體來思考?身體如何產生知識?它又能否辨識文化及其他的符號意涵?討論從何謂「動機」開始。人們活動的意向,不單是源於思考,甚至可以來自不自覺到的意識。身體的活動並非連串的機械式指示,也不一定來自外在的客觀的動力因、物件或事件。所謂動機,便是身體自身的動力在某活存的環境中如何把「知覺到的」視為對象或物件,也就是說身體先給了它們意涵。

「條件反射」的活動也是一樣,同樣辨別了方向及行為的場景。膝頭神經對敲打它的槌子的反應,其實是反過來給了槌子一個位置及重要性,那是整個身體的認知和意向的結果。

身體在所謂符號或客體化了的世界的活動之先,已經明白了它周遭的世界。它知道什麼時候要走動,或為了什麼逃跑(有時是為了樂趣,為了競賽,為了危險,或為要逃情……。)因此梅洛龐蒂說:憤怒的咆哮和愛中的熱吻,跟我們說桌子為桌子的舉動其實沒有多大分別;因為身體的感覺與感情跟文字的活動同一。在體性知識中,我們開展了概念。

Monday, December 8, 2008

急不了,擔心不了

有些事急也急不了,擔心也擔心不了,何不給自己時間好好沉澱一下。

作曲:Vincent chow /anfernee cheung
填詞:黃偉文
編曲:adrian chanl
監製:alvin leong

差不多冬至 一早一晚還是有雨
當初的堅持 現已令你很懷疑 很懷疑
你最尾等到 只有這枯枝

苦戀幾多次 悉心栽種全力灌注
所得竟不如 別個後輩收成時
這一次你真的很介意

* 但見旁人談情何引誘 問到何時葡萄先熟透
你要靜候 再靜候 就算失收 始終要守

# 日後 儘量別教今天的淚白流
留低 擊傷你的石頭 從錯誤裡吸收
也許 豐收 月份尚未到你也得接受
或者要到你將愛釀成醇酒 時機先至熟透


應該怎麼愛 可惜書裡從沒記載 終於摸出來
但歲月卻不回來 不回來 錯過了春天 可會再花開

一千種戀愛 一些需要情淚灌溉
枯毀的溫柔 在最後會長回來
錯的愛 乃必經的配菜

repeat * #

想想天的一邊 亦有個某某 在等候
一心只等葡萄熟透 嚐杯酒

別讓 寂寞害你傷得一夜白頭
仍得不需要的自由 和最耀眼傷口
我知 日後 路上或沒有更美的邂逅
但當你智慧都蘊釀成紅酒
仍可一醉自救 誰都心酸過 那個沒有

Thursday, December 4, 2008

睡不夠

人到現在的年紀,好像常常都睡眠不足。但是想一想,現在很多時候十一時十二時多便找周公去了,有最少七至八小時,這比以往的日子都睡得足,何以現在卻感到睡眠不足呢﹖

一般的回答多是身體機能不及當年、運動不足等。但我想,是否我們現在欠缺了對生命的衝勁、生活的追求呢﹖回想在校的時候,常常覺得每天的時間不夠用,連睡覺的時間都覺得是浪費。去玩去工作,都是那麼有衝勁的。為什麼現在卻一臉灰灰的﹖

Wednesday, December 3, 2008

遠在海角,近在眼前 -- 朱耀偉

信報財經新聞
2008年12月3日
繁星哲語
遠在海角,近在眼前
朱耀偉

據說「你看《海角七號》了嗎?」是台灣較早前最流行的一句話。破盡台灣電影紀錄的《海角七號》也成了活生生的創意產業例子,比《長江七號》過分刻意的七仔玩具和徐嬌波鞋成功得多。戲中的墾丁及恆春變成旅客必遊景點,除了紅得索性推出「海角七號浪漫之旅」專案的夏都沙灘酒店外,主角阿嘉搬回老家居住的小屋亦成為大熱民宿。《海角七號》創意經濟鋪天蓋地,包括從高雄南下墾丁,一天內拍完所有電影景點的「我的幸福海角七號」專案、戲中商品馬拉桑小米酒和琉璃珠等,就連裝載七封情書的「便利箱」也一舉成名。電影以失意歌手和鄉親樂隊為題,台灣流行音樂亦有得益。其實《海角七號》除了女主角田中千繪可算專業演員外,其他如范逸臣、林曉培、馬念先、林宗仁、小應、民雄等等都是音樂人,《海角七號》不單令被視作已死的台灣電影有望復甦,也讓失意台灣音樂人的天空乍現一道彩虹。《國境之南》、《無樂不作》因電影而大熱,嚴雲農的詞說得清楚:「我是在回首時終於懂得」,除了是自己的愛,也是原來還原基本步,回歸在地才可當夢的天行者。

對失意的台灣人來說,最爽的一句對白可能是阿嘉邊打爛電結他邊說「我操你媽的台北」。接着主角離開全球台北回歸在地恆春,國境之南的鄉土街坊味道混入在地集體回憶,最終成就了《海角七號》的神話。原來不用動輒高呼進軍國際,在地品牌也可跨出本土。《海角七號》在香港二十三間戲院上映,從十一月二十日到十一月二十三日已累積票房一百九十四萬九千六百六十元,超越有四十一間戲院上映的《新鐵金剛之量子殺機》,鐵金剛不敵范逸臣,並不限於寶島海角。

原因除了久違的在地味道外,可能也因為我們同樣失意。其實《海角七號》戲內戲外全都是失意人,阿嘉自認唱得不差,卻在台北呆了十五年後失敗回鄉,本是模特兒的友子委屈地在異鄉當翻譯做打雜,太太離家出走的勞馬從迅雷特警淪為鄉鎮交警。再加上暗戀老闆娘的水蛙、在旅館打掃維生但未能忘情的媽媽、深信自己是國寶而又未獲重視的茂伯,就像李安所言,人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更重要的是,他們都在扮演自己,戲內戲外同樣失意,范逸臣半紅不黑、田中千繪寂寂無聞,林曉培備受醉駕事件困擾,就連導演魏德聖也財政拮据有志未伸,大作《賽德克.巴萊》因資金問題胎死腹中。阿扁執政期間憋了一吐子氣的台灣人,慘被金融海嘯吞噬的香港人,都在《海角七號》找到療傷之所。

原來追夢不必遠赴天涯海角進軍全球國際,夢想就在眼前。與本土文化在地情懷愈行愈遠的特區政府,應不必組團到墾丁考察便能得知。

Tuesday, December 2, 2008

紅白二事之間的思考 - 文潔華

信報財經新聞
2008年12月2日
繁星哲語
紅白二事之間的思考
文潔華

近日出席了兩個婚禮和一個喪禮。這是一個中年人常有的活動,從中除感到時間飛逝以外,還有年紀對女人的意義。

年輕人對自己的婚禮愈來愈重視,那是他們人生的一場大秀。平常倚賴父母的也及早於一、兩年前親自籌辦婚事,女的也努力護膚修身,不敢怠慢。置身於年輕的新娘及伴娘群中,眼目所見,都是白皙的皮膚和纖瘦的身段。中年女人看着她們,不禁回想起自己二、三十歲時候的二、三事,懷念起從前的那一個我。坐在教堂的長凳上,對牧師訓勉婚姻的言論,自不然會作出經驗的引證,且也在思考不再是花樣年華的日子存在的意義。

前陣子看了雜誌作者拉慕(Anne Lamott)的反思,頗有同感。她說年紀賦予她一生都在尋找的東西,也就是她自己。歲月給予每一個人成功與失敗的經驗,還有朋友,這些都是使自己漸漸成形和鞏固的來源。活到這樣的一個歲數,日子的故事足夠讓自己來一次判斷,知道那儘管並非跟隨眾議,但至少我現在活得自在。許久未晤的友人在婚禮中碰頭,彼此握手,然後對方說了兩句由衷的話,關於你的現在和你從前的比較。無論多率直,你都心平氣和地接受了,因為知道表面的和身體的變化,換來的是他人不能明白和了解的付出,包括辛勞,要完成的責任,以及自我鞭策要進步的質素。

拉慕說當我們到了天堂,會發現我們的皺紋和在迎合地心吸力的外表,都不過是世上重要事情的榜末。毌須等到上天堂吧,偶爾探望不能再回復正常健康的人,你都不會提及這些關於外表的事情,因為他們會告訴你,再沒有這樣的時間了。世上有許多人活不到出皺紋和白髮的年紀,他們連一次真正的愛戀也未曾經驗過。

這樣的一天:早上到醫院探望病重中的趙來發,見他在點數病床上疊着的九本書,關於歷史的和宗教的,他只期望在肉身的痛苦稍停之間,能完成閱讀……。下午參觀紀念黃霑的歌詞書法展,重溫了一些伴着我們成長的雋永的情詞。黃昏時參加陳任的喪禮,聽他的兒子說這個父親是上天賜的,多年來教導了他要如何關顧自己的妻子及家庭。晚上,換過衣服,跟朋友慶賀生日。這位美麗的女子去年患上了乳癌,現在康復過來,特別感激生命和朋友。

許多你喜愛過的人現正漸漸離開與消失,拉慕說對他們的懷念就像一條傷過的腿難以完全痊癒,但能回憶還是好的。從前怕自己會忘記一些什麼,現在便知道記憶的能力如若失去,最好便是過濾和去掉一些不好去記憶的東西。

拉慕說日後會懊悔沒做之事吧,那就多做一點,例如多游泳、多清潔、多拒絕……,容許自己犯一點錯誤,也是經歷之旅。

國境之南

詞:嚴云農 曲:曾志豪

如果海會說話 如果風愛上砂
如果 有些想念遺忘在漫長的長假
我會聆聽浪花 讓風吹過頭髮
任記憶裡的愛情在時間潮汐裡喧嘩

非得等春天遠了夏天才近了
我是在回首時終於懂得(也許天氣永遠會那麼熱)

當陽光再次回到那 飄著雨的國境之南
我會試著把那一年的故事 再接下去說完
當陽光再次離開那 太晴朗的國境之南
妳會不會把妳曾帶走的愛 在告別前用微笑全歸還

海很藍 星光燦爛 我仍空著我的臂彎
天很寬 在我獨自唱歌的夜晚
請原諒我的愛 訴說的太緩慢

Monday, November 24, 2008

《海角七號》

這不是什麼大片,能在台灣大買的主要原因相信是其通俗和本土的故事。在香港能上映,可能要多謝陳雲林。

我最記得片中有一場景:一眾人出席完晚宴後,不約而同地走到海邊。有的酒醉而睡,有的望著海哼著歌,那一刻,彷彿在快樂、悲傷過後回到了母親的肚內。人坐著的地,無際的天和海,像是最能容納每個人的地方。

Thursday, November 13, 2008

Book Recommendation : Where Have All the Leaders Gone? by Lee Iacocca

I bought this book recently. I tried to search in some bookstores intentionally, but failed. Finally, I came across that when I was walking aimlessly in a bookstore.

This is not some great academic texts or difficult readings. Reading that is just like listening to a wise old man talking to you about dark side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especially in times of the Bush administration from business to politics, from his own experience in large corporations to observation of the Government and the society. It reminds you some basic virtues that we may have forgotten and what should we expect from our leaders.

Tuesday, July 22, 2008

Maybe this is why I keep buying books

好書壞書,深書淺書,在書籍的自由花園裏,大人和孩子都應被鼓勵去探索去嗅聞,你永遠不知道將在何時何地觸碰到第一本啟蒙之書,但只要多去親近書本一次,便是多了一回窺探的可能,當緣分來時,南風輕吹,自有繁花盛放。

馬家輝,誰謀殺了閱讀的胃口?,明報,社評‧筆陣2008年7月22日

Friday, June 20, 2008

Rainy and Sunny day

I love rain that wash dirty things away.
I love rainy days that let you feel the very existence and power of nature.
Rain and wind are the ways nature tell us her existence.
When the rain has passed, the sun and blue sky take over, energising lives again.

Sunday, May 18, 2008

老子第五章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天地之間,其猶橐籥乎!
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Wednesday, May 7, 2008

人生的意義

問世事可有意義
本是人自尋煩惱

Tuesday, March 25, 2008

轉載﹕哲學的微笑 --梁文道

有一天,一定是因為自己正處於極端自悔與自疑的處境,看著滿屋子的書,竟然生起無邊的陌生感。我突然覺得,就算讀了再多的書,畢竟是和自己無關的。回想二十多年前,之所以開始對哲學感到好奇,無非就是想知道生命的意義,做人的法度。然而,現在的我雖然裝了滿腦子的資訊和概念,卻又有那一天嚴肅認真地做到了「吾日三省吾身」呢?蘇格拉底有一句所有哲學學生奉為金石的名言:「未經檢討的人生是不值得活的」。空有許多關於人世的零碎知識,檢討人生的方法和原則,卻從未切實地檢討過自己的人格人生,讀書又有何益?越多的知識,有時候只不過是越大的邪惡罷了。

唸大學的年代,我很瞧不起一些滿嘴「生命」的學長同學,覺得他們把哲學變成了膚淺的心靈雞湯,懷疑他們一定是束書不觀遊談無根的無知之輩,所以還戲稱他們為「生命佬」。在我們一圈人的心目中,只有鑽研典籍沉醉理論才叫做真正的唸哲學。所以我們都很喜歡上關子尹先生的課,因為他不只淵博廣識,治學講學的風格更是力求清晰嚴謹,很接近我們想像中的學院派形像。雖然先生那時已經總是在他的課堂和論著中提醒我們哲學究竟是生命的學問,但我對學問的興趣還是要比生命濃厚。隨他讀康德《純粹理性批判》與海德格《存在與時間》,直如走進花陰道上,一路美景叫人渾然忘記了自己起步的目的。

關先生後來慘遭喪子之痛,似乎有點消沉,輟筆數年,我們一方面為他憂心,另一方面竟很沒良心地感到可惜,怕華語哲學界自此少了一位令人仰慕的良師。可見我這時根本還不知道哲學的目的是什麼,更不知「慈悲」為何物(關先生曾以英文的compassion表達那種「與病者共話彼此情感的真摯,共同激勵面對厄運的勇氣,共同於苦難中找尋存在的價值」的真正同情。恰巧英語世界常以compassion一詞去翻譯佛教所說的「慈悲」,com加上passion,乃實實在在的同情共感)。

關先生的公子翰貽辭世十年,先生才正式出版一本文集悼念。《教我心醉──教我心碎》,表面上看「流於傷感」,其實不啻為一趟自我的「哲學治療」。可是,生離死別等種種巨大苦難,真是哲學治療得了嗎?假如哲學修養精湛如關子尹先生也無法承受至親的逝去,並為此「消沉」達數年之久(所謂「消沉」,指的是不想碰哲學研究),我們還能指望哲學給我們什麼指導呢?

正當我被重重問題包圍,陷入自我否定的時候,恰巧又讀到了關子尹先生的新著《語默無常──尋找定向中的哲學反思》。大家不要以為這只是本很專業的哲學書;也不能輕信關先生的自謙之詞,以為這本一下子解讀甲骨金文和《周易》,一下子又突然說起大腦左右功能的文集,真的駁雜到不可經緯以範之的地步。極簡單地說,這本書其實可以告訴大家哲學到底是什麼。

很多人都知道,「哲學」一詞翻譯自「philosophy」,而「philosophy」的字面意思就是「愛智之學」。但中文裏的「哲」字又該作何解呢?關先生在全書第一篇論文〈從「大克鼎」和「史牆盤」中的「哲」字看哲學〉別開生面地給出了一個令人意外的說法。首先他發現古人寫「哲」這個字,有好幾種寫法,「質」、「誓」、「悊」都是以同音假借的方式表示「哲」的例子,而折斷的「折」就是這麼多種「哲」的共同元素了。其中玄機在於「折」這種本來很具體的活動可以引申出「斷疑」、「明辨」等抽象的概念。先生以類似海德格的語源學方法,推論出「哲」的原始意義就是判斷和抉擇,就是明智地分辨對錯和選擇是非,好比把一綑茅草折斷一樣。


不僅如此,「哲」還可以當做動詞來用,例如西周青銅器銘文裏的「克哲厥德」,意思是「能於種種處境之中藉著斷疑和選擇以實踐自己的德行」。《爾雅》訓「哲」曰:「哲,智也」。哲學不單單是研究智慧的學問,更是智慧地下判斷。今人多把哲學當成書面上的玄奧課業,是學究才會幹的特種行業。實則它該是解決「生命中的惶惑、人類社會上種種不合理的現象、人類存在的種種危機」等疑難問題的功夫。如果我們只是把哲學當成辨析概念的遊戲,這就真是智慧的淪落了。

我又想起之所以對佛教開始產生真正的興趣和好感,緣於多年前的一趟博物館之旅。當時在微弱的燈光之下發現一尊尊觀賞佛像於四週的黑暗中漸次開展出點點幽明,整個人就彷彿被送進了另一個世界似的。然後我注意到了他們臉上的微笑,那種笑就像照在他們身上的燈光,介乎有無之間;儘管細微到近乎不存在,但卻又決定性地轉變了一切;難以形容,唯中文裏奧妙的「幾」字可以傳其神,「知幾其神乎」。雖然之前也讀過幾部經論,約略知道點佛學的基礎常識,但我始終迷惑於那種笑。他們到底在笑什麼呢?在那一雙雙閤上的眼皮後面,他們究竟看到了什麼呢?

哲學曾經是一種生活的方式。所謂蘇格拉底的哲學,不只是他和別人對話的方法與其間隱含的辨證邏輯,也不只是他在對話中提出的種種理論,更是他不立文字浪跡街頭四處與人閒聊的生活方式。哲學從一開始就不是種書面的研究,還是一種過日子的辦法。只不過我們後來都忘了這點,把它變成遠離日常的艱深遊戲。當年在大學上關子尹先生的課時,他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我們,即便是很多人眼中的蛋頭學者康德,也不忘區分「學院意義的哲學」(philosophia in sensu scholastico)和「入世意義的哲學」(philosophia in sensu cosmico),並且以後者為尊。

既然哲學的目的是對準人生的處境,解開其中疑惑,使我們能夠過上一個經過思慮的明智人生;那麼它能幫我們處理人世最大的難題,幫助我們面對死亡嗎?關子尹先生《語默無常》裏最叫人動容的一篇論文是〈說悲劇情懷〉。親歷過喪子之傷的關先生說:「今且設想一個具有一定的哲學修養的人自己生病,並知自己命不久矣,則其哲學智慧自然應該產生某一定的力量」。蓋古往今來,東西哲人談論死生者不知凡幾,我們總能在其中找到產生力量的資源。可是「今設想患病的不是我自己,而是自己的至親,而罹患的病又已到了藥石難奏的關頭,則情形便如何呢……」。

很令人沮喪,關先生居然發現「如果身罹苦難的並非自我而是我的親人的話,則就算我一己把問題如何想通亦無助於親人身心痛苦的解除」。然後,我們就會發現哲學原來始終是無力的。一個人若投哲學以巨大信心,以為它可以解開世間種種困厄,偏偏卻在最需要它的時刻才明白它的局限,他的無力和空虛必定難以承受。

不過,正是在哲學走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你才能看到它的本質和它的作用。關子尹先生引西班牙哲人烏納穆諾(Unamuno)的說法,把這災難的一刻形容為「理性的懷疑遇上了心靈的絕望」,而「它們的邂逅讓我們找到一個新的(懾人的)基礎,在這基礎上我們或可重新找到安慰」。簡單地講,就是在去除了對哲學無所不能的幻想,放棄了對理性的過大信心之後,我們才能合宜地為哲學與理性劃出界限。就像明知人有一死,我們反而更珍惜生命一樣;知道了哲學的限制,我們才「更能甘之如飴地欣賞哲學點滴慧解給我們帶來的安慰」。

更巧妙的是,不再執著於對理性那種凡事皆有解答的迷信之後,我們反而可以更超脫地擁抱人生必經的苦難。這時候,微笑就出現了。


關先生很欣賞德國學者佩里斯納(Helmuth Plessner)的《笑與哭》,認為笑與哭這兩種極端的情緒表達形式其實都是人類理性無能的反映。遇上不可解的荒誕,我們哈哈大笑;遇上不能避的痛楚,我們嚎啕大哭。可是哭笑畢竟不是常態,真正在人我關係中起主導作用的,其實是微笑。「如果哭、笑是所謂『激情』的話,則微笑可說是『柔情』」,乃人類最蘊藉最富深義的表達方式。「微笑基本上雖然是一種情感,卻能和赤裸澎湃的激情保持距離」,甚至和「表達」本身保持距離。一個微笑,代表的就是把種種情感安置於一「自制的距離」。「在生命中許多如窘迫、羞辱、悲傷、苦惱,和絕望等處境裏,微笑都透顯出一超脫的可能」。

學習哲學,如果學到了一個了知其局限的境界,知道命運的不可抗拒與理智的無能為力,我們或就能測量其間的鴻溝,越出情理之上。雖在人世,又與世間一切相隔,從容而有進退餘裕,這是不是佛像臉上的微笑的意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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